第19章 现实
江冷想到他的身份，估摸着要把自己在国外的两套房卖了，便说道：“那你等一下，我让管家把我名下的两套房子放到交易所，如果钱不够我再打个欠条，我手里还有点股票和债券。”
池宴看着他，呵了一声，说道：“你在开玩笑？”
江冷眨了眨眼，心想价格这么离谱吗？
他那两套房至少也值几千万，这还只是第一层，后面还有那么多层，他岂不是到死都还不清了。
池宴看出了他的迷茫，伸出手指点上他的肩膀，顺着锁骨的陷窝轻轻打圈，问他：“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
人的生命是无价的。江冷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这句话，但显然在这里不适用。
他放弃挣扎，直接问道：“你觉得多少合适？”
池宴回道：“一亿五千万，一分都不能少。”
江冷：“······”我这么值钱我自己都不知道。
池宴递给他一张卡，声音没什么起伏道：“三天内，打到这张卡上。”
江冷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抖着手接过来，试图把期限延长：“缓一段时间行不行，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池宴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十分严肃：“就三天，超过半秒都不行。”
江冷在这一瞬间，忽然理解那些被人逼债逼到走投无路是什么感觉，他现在非常想给池宴一刀，再给自己一刀。
当时怎么就跟他上了一条船呢，那绝对是贼船，贼船！
江冷身体没了力气，倚在门上扯了扯嘴角说：“知道了，我会把钱还清的。”
池宴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个微笑，他凑近江冷耳边低语：“知道你拿不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吗？”
江冷已经无所谓了，他一点也不在乎有什么后果，但看着池宴的样子总感觉会发生某些超乎想象的事，便问道：“比如？”
池宴慢条斯理地说：“人类世界的规则已经不适应白塔，如果你拿不出钱来，我就会把你抵押出去，这世界多的是想要命长的人，他们一旦得到你，就会给你套上命锁，你会被逼着频繁进门，得到的寿命里最多给你留七天，剩余的都会被他们夺走。”
江冷：“如果我很快死了呢？”
池宴眸光微微闪动，整个手掌覆在江冷身上缓慢游走，语气轻松道：“你不会，因为你还有家人，不想看见他们被迫进塔，你最好活着。”
江冷在这一刻忽然感觉跟人类相比，白塔至少还是公平的，甚至是仁慈的。
池宴继续说道：“就算你无父无母，没有任何朋友，且因为频繁进塔受不了了，你也不能自杀，自杀就代表着你会再次进塔，而死在塔里是什么结果，我想应该让你了解一下。”
池宴转身，从沙发上拿出一个档案袋，江冷接过来，打开一页页翻过去。
他看到一起进门的队友，刘虎、阿凯以及其他死在里面的人，看到他们在现实世界的结局，他实在难以接受。
“为什么······”会这么惨？
刘虎在现实世界是一名货车司机，档案里写着他的死因是因为疲劳驾驶，车子撞上高速路上的加油站，人坐在车里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活活烧死，清理尸体的时候他已经跟座椅和方向盘黏在一起，只好把烧焦的皮肤剥下来。
阿凯则是出现精神分裂，整日嚷嚷着有人要杀他，被关进精神病院后没多久，有护士发现他在吃刀片，就是那种美工刀，阿凯把刀片压碎了，拌在食物里吃下去，他说这样就没人能找到完整的刀来杀他了。阿凯的死亡很突然，医生解剖尸体的时候，在他胃里发现了很多刀片、小石块甚至还有狗的毛发。
这些死去的人里，有人是无知无觉的，有人是飞来横祸，还有人则像阿凯一样死的很诡异，很令人费解。
江冷想到池宴曾经跟他说过，在白塔，层数越高，死亡的时候越惨。
这还真是一条，不归路啊。
池宴的呼吸很重，他离江冷很近，鼻息喷到了他的脖子上，很热，很痒。
江冷把档案放下，忽然轻笑了一下，他抬眸看向池宴，问道：“你想要的，不是钱吧？”
池宴咬住他的耳朵，手臂环着他的腰，声音闷闷的：“我当然想要钱，但我更想要你。”
“买我续命？我的命还没有你的长。”江冷嘲讽道。
池宴说：“你不准去相亲，现在不准，以后也不准。”
“就这些？”江冷问。
池宴把头放在江冷肩膀上，下巴有些硌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轻声说道：“还有你在国外那十年的生活，我要知道全部，你的学校你的朋友你的工作，全部。”
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既别扭又很在意。
江冷喉咙动了动，有些怀疑：“我告诉你了，就不用还钱了？”
池宴嗯了一声：“用这些钱买你过去十年，我愿意。”
“傻子。”江冷说。
池宴咬了一口他的脖子，“我愿意做个傻子，你给我这个机会吗？”
江冷低头，两人目光相接，他问：“我有选择吗？”
“你没有。”池宴回道，没有丝毫余地。
淋浴间的雾很快升起，哗哗的水流声里，偶尔夹杂一两声喘息。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结束，江冷需要为再次进塔做准备。
这段时间，楚易给他讲了很多关于白塔的事情，当初他以为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白塔，其实不是，白塔有自己的选择。
期间孟颖又来了两次，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很差，眼底很多红血丝，看出来很久没休息了。
“最后一次机会了。”孟颖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
池宴说，孟颖找到的钥匙碎片不全，她的最后一间房是第六层最难的，仅仅活着出来还不够，必须找到钥匙才行。
江冷有点担心她，但他也没办法，因为自己马上也要进去了。
白塔的世界很难，但也不是没有规律可循，里面的世界大都是以现实世界为背景，让进入里面的人去探索鬼怪形成的原因。
“愤怒、仇恨、妒忌、贪婪、残虐、绝望，想要从白塔里活着出来，你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被这些情绪影响，一旦你的内心出现动摇，白塔就能感觉到，它甚至会专门针对你形成一个个陷阱，让你看到你最害怕的画面，给你最渴望的东西。”楚易说道。
江冷想了想，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很害怕或者很想要的东西，某种程度上，因为那场车祸，导致他的很多情绪都不能正常表达，害怕的时候会想笑，快乐的时候又想哭。
楚易本来想给他做点情绪训练，在看到江冷不管是面对极为恐怖的画面，还是让人眼红耳热的场景，都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他忽然理解为什么池宴会在第一层就看上他了。
这个人说不定可以爬到最后一层。楚易有种直觉。
一个月还剩最后一天的时候，池宴把他接出去，带他来到游乐场。
随着摩天轮缓缓升起，整座城市在他眼前显露出全貌，灯火辉煌，车水马龙，无数个灯光照不到的角落，藏着这座城市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以前很喜欢来这里玩。”池宴说。
江冷看着底下的风景，心情变得很开阔，嘴角不知不觉上扬，“是吗？这里看上去的确不错。”
池宴坐在他对面，手指伸进头发里，把刘海拨到后面，露出完整的眉眼。
“你在这里向我表白了。”池宴说。
江冷猝不及防被吓一跳，手里拿着的易拉罐被捏扁了凹进去一块，可乐洒了出来。
“那我还挺，”江冷想了想词，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又在舌尖转了一圈，“肆意妄为的。”
“你还亲了我。”池宴幽幽看着他。
江冷努力维持表情，面不改色地把可乐喝完，擦了擦嘴说：“年少轻狂。”
“亲完你就消失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一等就是十年。”池宴继续放大招。
江冷看了看摩天轮现在的高度，嗯，从这里跳下去，应该还能留个全尸。
“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池宴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江冷面前，俯身按住他的肩膀。
江冷很想告诉他，当初渣你的是十年前的我，跟现在的我没有关系，但他感觉这句话真的说出来，池宴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扔下去。
“对不起，我很抱歉。”江冷说。
他没有任何一点关于两人的回忆，他们怎么认识的，怎么成为朋友的，在一起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产生感情，他一点也不知道。
池宴看着他的脸，黑色的眼睛里满是他的倒影，他说：“我不要抱歉，我不要对不起，我要我们本该在一起的那十年。”
江冷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他闭上眼睛又睁开，从未感觉语言是这么苍白：“抱歉，我不能让时光倒流。”
池宴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眼神里涌出复杂的情绪。
“走吧，时间到了。”池宴起身，站在门边朝下看去。
江冷有些傻眼：“就这么，跳下去？”
池宴朝他伸出手，说道：“过来，我抱着你。”
江冷走过去，池宴把门打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倒了下去。
地面在快速接近，江冷感觉心跳疯一样跳动。
在他失去意识前，耳边传来一句话：“别怕，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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