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010/梵川泽
芥川龙之介做了一个繁长的梦。
梦里自己正面对着一群高大的男孩子，他们比自己壮实太多了，可他却大张着手臂迟迟不肯退让，似乎正在护着背后的什么东西。
他回过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蜷缩着身子，额前细碎的黑发遮蔽了她的眼睛。她似乎正在哭泣，泪珠沿着脸庞的轮廓滑下，在阳光照射的某一时刻，一闪而过刺目的光亮。
那一瞬间，他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胸口憋闷不堪，泛着酸涩和苦意。
他龇牙咧嘴地朝这些大孩子怒吼：“你们快走开！！不许你们伤害■■！！”
然而他的虚张声势没能吓退这些孩子，他们反倒坏笑着继续朝他靠近，高挥一拳——
芥川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他试探着张开一小点眼缝，瞥见一道身影立在了自己的面前。
“信太！一郎！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找芥川君的麻烦，他也是我们的同伴，是我们的家人！！”是一道柔和的女声。
芥川隐约记得自己曾在路边恰巧见到陪同外国军人逛街的艺伎。
那名艺伎很漂亮，一身华贵和服衬得她庄重美丽。那艺伎笑着笑着，突然哼唱起了一小段歌谣。
当时芥川觉得，那应该是他此生听到过的最美妙的声音。
但是此刻站在他身前的女人，声音竟比那名艺伎还要婉转悠扬。
“你没事吧，龙之介？”女人转过身，揉了揉他的脑袋。
芥川抬起头，仰视着女子。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的面容有些熟悉。
他突然惊觉——的确是熟悉。
因为她长得很像筱原医生。
……
芥川龙之介睁开眼睛。
周围的温度有些高，他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身下的床褥暖洋洋的，绒被柔软舒适。
他再一扭头，才发觉自己此刻呈现出一个完全被人拥在怀里的状态。
躺在他旁边的人此时还在沉睡，脸色比之平时要苍白的多，嘴唇也是。
筱原湊世的睫毛很翘，浓密而纤长，比他在镭钵街中长得最漂亮的同伴要长的多。
镭钵街……
他猛地翻腾起身子，垂头撸起衣袖，检查着自己的手臂，还有身体的其他地方。
没有。
那些漆黑黏腻的，像是发芽一样从身体里冒出来的东西———全部都消失了。
现在他的样子与往日无异。
“你醒了？”他听见身侧传来了有些疲惫的声音。
黑发绿眸的少年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打量着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芥川龙之介有些语塞。他表情复杂地凝视着对方：“你……”
他沉吟了片刻，最终自暴自弃道：“你不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样。
可是当他在街上看见某家店铺的橱窗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时，他几乎没办法相信那东西就是自己。
“怪物？”筱原湊世眨眨眼睛。
“没啊，我不觉得。”他慵懒地打着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顺带抻了个懒腰。
他思考了一下几个小时前芥川的状况，发自内心道：“我觉得你之前的样子挺可爱的。”
“可……可爱？”芥川艰涩地重复。
[人的审美可以接地气，但是不能接地府。]系统幽幽道。
筱原湊世无视了系统：“嗯，对，挺可爱的。”
他揉了揉芥川的头，轻声道：“我是个医生。医生就像匠人，职责是将残破的物体修复的完好如初。”
他在树林里见到了呈现病变体状态的芥川之后，反复地对他使用着【绝对抚慰】。很幸运，在起到安抚精神作用的同时，他的异能力也能将病变体的病变指数缓慢下调。连同病变的身体也能一同恢复。
男孩眼巴巴地盯着他，很明显没能听懂他刚才的话。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筱原湊世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关于这次任务破局的关键。
他走到一旁的电脑桌前，将电脑开机之后，在搜索引擎上打上了“横滨长谷川百合园”。
下面立刻出现了几条相关信息，不过多数都是有关几年前爆炸案的相关论述。
筱原湊世随便点进去了一个看了看，里面陈述的内容和大佐干部告诉他的大差不差。
他滑动着鼠标滚轮，打量着新闻上附带的照片，动作突然顿住。
——这不那谁吗？
一张像素不算高的照片，上面是几位长谷川百合园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而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是……老首领？
老头那会还算年轻，起码没现在看着那么死气沉沉。他脸上挂着一看就很营业式的笑容，照片下面介绍他是这所福利院的投资人之一。
行，黑手党投资福利院，真有你的。
［你是不是想知道009的妹妹去哪里了？］系统问。
湊世点点头。
［在网上查到这些东西的几率太渺茫了。这个时代的互联网还没发达到能和你所处的时代相提并论。］
‘可是那所福利院早就被摧毁了，相关记录肯定也一并消失了。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切入点吗？’少年皱眉。
［换一个思路。你不是刚看见吗？老首领是这所福利院的投资人。］他隐约听见系统笑了一声。
［先不提老首领投资福利院的动机，港口黑手党内部有一所档案馆，既然是由组织投资的，那说不定会有关于长谷川百合园的资料记载。］
筱原湊世打了个响指。
好主意。
“我出去一趟，厨房里有饭菜，一会你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叫杏子和你一起吃饭。”他转过头和坐在他床上发呆的芥川嘱咐。
听见芥川应了一声之后，他便拿起了挂在门边衣钩上的衣服，将外套搭在肩头，离开了房间。
筱原湊世在宅邸的玄关处刚换上鞋子时，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响了。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打过来电话的正是他的医学助手木村悠史。
他接过电话：“什么事？”
“筱原先生，您……在家吗？”电话那头的人唯唯诺诺。
“我在，不过正要离开。怎么了？”
“就是，刚才尾崎干部候补找了上来，说是想要见你一面。我告诉她你不在……”
筱原湊世：“说重点。”
木村悠史：“就是，尾崎干部候补好像很急切的样子。她现在，似乎大概好像，可能已经在你家门前了。”
湊世推开了房子的大门。
门前站着一名手持和伞，身着和服的红发少女。
少女面容冷淡，她收下手中的和伞，开口道：“是筱原医生吗？”
“是我。”湊世点头。
“劳烦和我回组织一趟。”少女说。
尾崎红叶是港口黑手党新上任的干部候补。
据说在成为干部候补之前，她是一名杀手，从很小开始就在组织之中经人培养。她的异能力很强大，极其适合暗杀，最初就是老首领发掘了她。
近来除了暗杀任务，她还被安排去了领导一组审讯小队。
几天前，筱原湊世和大佐政雄一同前去参加了由藤原株式会社社长主办的晚宴。那次晚宴上遭遇了非法组织的恐怖袭击，而那个组织的名字叫做“灰蜘蛛”。
纵览横滨现如今的局势，势力范围较大的非法组织便是：港口黑手党、gss还有灰蜘蛛。
港口黑手党几乎每天都会和这个组织对上一次。不过近来灰蜘蛛的力量有所毁减，恰是因为他们在袭击藤原牧二郎时死去了多名成员，还折损了一位宝贵的精神系异能力者。
也是在那天的晚宴里，大佐政雄将几名灰蜘蛛的人当作俘虏带回了组织。
“已经快要过去一周了，灰蜘蛛的那些人还是不肯开口。”一头红火长发的少女立在了通往地下刑讯室的大门前。
“我刚刚接手审讯小组，听小组的老成员说，那些不爱开口的俘虏他们一般都会拜托你来帮忙。”少女动作风雅地微微垂头，向他行了端庄一礼。
好家伙。
筱原湊世嘴角一抽。
这个组织首领的私人医生，业务范围原来这么广的吗？还负责帮忙审讯敌人？？
于是少年下意识地：“好……的？”
尾崎红叶抬眸，缓慢地打开了刑讯室的大门，“那么就请同我来吧。”
等跟着尾崎红叶走下楼梯，见到了三名早已奄奄一息的俘虏之后，他才回过味来。
审讯犯人？
这个他真的不会啊？？？？
［你答应的那么轻巧，我还以为你什么东西都在什么游戏里学过……］系统说。
‘说来你可能不信。’筱原湊世在心中回应。
‘我之前确实玩过一个带有审讯犯人机制的游戏。’
［然后呢？］
‘然后那个剧情结束，玩家一般都会获得一个名为【谈判专家】的游戏成就。’
筱原湊世两眼一闭。
‘我就不一样了，我获得的成就叫做：【谈崩专家】。’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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