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精神不灭
所谓人死如灯灭。不管生前如何，一死了之，尘归尘土归土，万事皆休。
孟贤肉体死了。
但老天似乎和他开了个玩笑。
这个晚上，月昏星稀，闷雷阵阵。人们有一种瞌睡的感觉。
市郊交管所隶属的一个事故处理中心的检修车库内，前后两辆肇事大卡车连同压成废铁的摩托车一并拉了进来。
在事故了结前，临时扣押。
“这破摩托拉来干什么？真当我们这收破烂的啊。”值班管理员不满的鼓噪。
拉车过来的负责人小张，油头粉面，长得是有点贼眉鼠眼。他把临时工打发了走，给值班管理员沈师傅眨了下眼，指向严重变形的摩托车的一角，是一块蜷曲的黄车牌。
“这东西老切价！”
沈师傅当然懂，这块铁牌子市价至少二十万，比一般代步小汽车值钱多了。摇了摇头：“值钱又怎样，皮包铁，小年轻就是个刺激，我见了多了，最后都进小盒子里。”
小张嘿嘿一笑：“老沈啊，你没搞懂我意思。”他仔细看下四周没人，在沈师傅耳边轻声道：“今死掉那个，我打听过了。没有家属！东西没人来认领！自然没人办理过户手续。”
沈师傅老油条了，什么没见过，一听这小子的话，马上反应过来小张的想法，瞪了他一眼：“黑了？想得美，交管所会把这牌照注销的，你碰不到。”
小张嘴角一弯，自信道：“兄弟我有办法。”
沈师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扔给他一把钥匙。
他哼着小曲，背着手，踱步回到办公室。没多久，他招呼所有人先休息会，再叫了几个好友出去吃夜宵。
待所有人离开，小张大摇大摆的折返回来，来到摩托车前，用工具把车牌撬下，然后按上一块假的，敲敲打打故意做成变形破烂的模样。
“呵呵，死无对证，说你套牌，局里数据一改，谁他妈查的出！”小张冷笑着，又是大赚一笔，不过想到至少要分掉一部分给老沈，难免肉疼。
很显然这小子对这种事老吃老做了，门槛摸得清。
就在小张兴奋不已，想着放好牌子，路上找个技师放松一下，只见摩托车上原本高压水枪清理干净的血肉痕迹，居然在缝隙里又冒出了汩汩淤血。
腥气发作。
小张大感晦气，对这些血忌讳的很，生怕染上了沾染死人运。
他马上拍拍屁股走了，心里把不好好清理尸体残渣的临时工骂了个遍。
待其离开没十步，轰隆隆，一声巨响。
一道大雷划破天空，不偏不倚打在了摩托车上。
轰！
摩托车瞬间起火。
“赤那！”小张吓了一跳，只感到热浪滚滚。
就在这时，他看到火势中，一道微弱的血光慢慢升起，犹如鬼魅，像极了聊斋里纸人漂浮在空中的邪美感。
这是什么东西？
小张小腿骨打颤，真是邪乎了。
这时单位边上路人发现了情况大喊：“着火了，快报警！”
“反正不是我放的火，现在离开算不得逃逸，免得警察来了不好解释为什么在场。”想到这，尤其是看到那鬼魅血光还在，他哪敢多待半刻，鼓足勇气后跳上车，很快逃离了这个事故处理中心。
小张一介凡人，哪里知道那血光的来历。
天地血灵，无父无母，天生地养，超脱六道，肉体泯灭，滴血重生。
孟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就是万年一出的血灵。他这一横死，灵魂去不了地府，生死簿上无名，属于超脱之人，本应升仙修炼而去，可惜天界关闭，那里一个萝卜一个坑，早没了编制，已是去不得，老天只能降下强雷，助其灵魂不灭，遨游人间。
当然这一切，孟贤一无所知。
很快，血光褪去。
孟贤的灵魂体出现在这个物质世界，无色无味，静悄悄的漂浮在火上。
再也没有人类可以看见他。
精神体渐渐出现人体轮廓，只是体型只有一个小拇指大小。
所有一切，超出了人类肉眼可以探知的极限。
此时孟贤精神处于混沌状态，他迷迷糊糊的跟着最近的生命体，嗖的一下飞到生命体头顶，依附在那里。
小张慌慌张张的离开处理中心，期间老沈很是打了通电话骂了他一顿，小张心里窝火，老子动脑子开源节流，鬼知道这老甲鱼干了什么缺德事被老天爷劈了工作单位，骂我，跟我有个毛关系。你老巢着火了，别来找我。
他也心大，没有径直回家。先是去了一家洗浴中心，洗个澡放松紧张的神经，不过瘾，又找了个技师按摩加点特殊服务。干完这些，已经十点。小张一思索，准备先打个盹，然后出去吃夜宵，再混个夜店玩到通宵，要是骗到个小骚就再好不过。对他来说花花绿绿的大城市，这样玩才过瘾。
没多久，小张趴在洗浴中心的包间里眯了起来。
“这是哪里？”
“我不是死了吗？”
“这个光溜溜的男人是我的肉体吗？”
一股意志喃喃自语，声音谁也没能听到。
孟贤的精神体恢复了神智。
一秒钟不到，他环顾身体，被自己的状态吓了一大跳。
“我是…;…;鬼？”孟贤精神大为波动，奇异的是，由精神体构成的人体形状随着孟贤的精神波动，忽明忽闪，隐隐有崩溃不稳的迹象。
是死了吗？对，那辆大卡车忽然变道在我前面，一个急刹，我来不及反应，直接撞了过去。我一下子就蒙了，后面感到一股巨力，把我骨骼压扁，来不及疼痛就失去了知觉…;…;孟贤回忆起死前的情景，不禁后怕，转念一想，自己成了鬼了吧。
传说人死后会被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带走，押送地府，在阎王殿里审判生前善恶，要么进地狱受苦，要么过了奈何桥投胎转世。
左右看了看，哪里有鬼差的踪迹，连一只小鬼也没看见。
莫非是什么节日，地府公务员放假？一定是了，要不人间哪来那么多孤魂野鬼。看来和人间一样，地府的职能部门也不怎么给力。
说实在的，当鬼没有那么坏。只要记忆还在，哪怕没了肉体，在某种意义上还算活着。也就是精神不灭。
想通了这点，孟贤很快适应了自己的角色。他真把自己当成鬼来看待了。反正他无父无母，没有亲人需要牵挂。
“只是可恨不能亲手制裁吴文斌那群蛀虫。”孟贤摇了摇头，叹息道。
按照他理解，古往今来人类从猿人开始数百万年，人世间的鬼魂应该多到鬼挤鬼才对，怎么看不到其他鬼伙呢？
咦？
孟贤注意力集中到了小张身上。
当小张转身，看清楚了容貌后，贼眉鼠眼，确定不是自己的尸体了。眼前这个男人真丑，和自己玉树临风差远了。要是孟贤知道自己肉体早已经成了肉泥，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关键这男人还在冒气，是个活人。
呼呼呼…;…;打着呼噜。
忽然，男人的脑袋上发出一团五彩光芒。
孟贤大为好奇。
默认了自己鬼的事实后，他对任何未知的领域充满了求知欲望。
拇指大小的精神体构成的小人，移动起来非常灵活，嗖的一下落在小张的脑门上。盯着五彩光团看。
光团占据了四分之一个脑袋。位于后脑处。孟贤发现自己可以无视物质的物理阻碍，轻易的没入脑袋里面。
来到五彩光团前。
手指头一碰上去，一股水乳交融的亲和感，让孟贤精神愉悦。
而后，光团光芒大作。
一幕奇异的景象在光团中演绎着。
光团里，男子在和人喝酒聊天，表情夸张而兴奋，说着什么，觥筹交错，不一会就不省人事…;…;
整个画面速度极快，被按了快进一般，如果正常情节的时间流速是一，那这画面至少有四到六。
孟贤看的啧啧称奇。
忽然，小张调整了姿势，睡眠中的表情变得严肃。
光团中画面突变。
前一幕无头无脑，戛然而止。孟贤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画面背景变成了一个房间，小张和一个美丽女人激烈的吵架，然后爆发肢体冲突，紧接着女人哭着夺门而出。小张倒在沙发上，久久不语…;…;
足足看了半个小时，先后出现了四幕不同的画面。每一幕都毫无逻辑，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甚至算不得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是…;…;梦境！”孟贤睁大了眼睛，顿觉不可思议。
自己可以看到别人的梦境！
他五指贴在光团上看了入迷。
忽然，一股吸力从光团中传来，孟贤整个精神体被吸入了梦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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