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读心术
第四十六章
“伽兰罗在禁令解除之前偷渡进入长安，长安周边的布防严密，和我们之前的猜测一样，我怀疑城内有细作接应他们。不过——”
原熠雪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你说，通风报信之人到底是谁？”
在草场遇到司元瑛那天之前，一支箭矢射到了平北王世子府的门柱上，上面附着一封匿名信函，说月氏人即将从那片草场进入长安，提醒原熠雪对长安的近况多加警惕。
原熠雪将信将疑，那天便只身到草场后的山林中探寻情况，没想到还真让他撞见了正在偷渡的伽兰罗。
“不知。”
窗前的人摇摇头，转身走到原熠雪对面坐下，“那人对月氏内部的消息非常了解，显然不是我们的人，却又要把月氏的消息告诉我们，又不大可能是月氏的人，除非是……”
“除非他们那边也出了细作。”
原熠雪也猜到了他的想法，自然而然地接着说道。
“伽兰罗怎样？”对方换了个话题。
“她夜探过我的书房，大概是不敢点灯，所以用了我丢在窗外的夜明珠，夜明珠的位置变了，我就知道她已经去过，多半已经看到我们想让她看的东西了。”
原熠雪轻笑了下，指尖轻点着杯沿。
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他们这些月氏人大概不知道，中原有句俗语。”
对面那人也笑了，极有默契地接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月光从打开的窗户倾泻进来，映照到地上的是两道颀长的影子。
静静对坐，极其相似，仿若双生。
今日晨课，子班学堂空了好几个座位。
原熠雪还是没来书院，司元瑛想给他道歉也一直没有机会。
伽兰罗昨日信誓旦旦地说要进子班，今日却也没再来书院，大概是已经放弃了。
太子也没来上课，司元瑛原本以为太子应该是和原熠雪一起入宫了，没想到早课刚散，苏梨就匆匆忙忙地跑到子班门口，火急火燎地跟司元瑛说，“完蛋了！刚刚太子把李扶月拉走了！他会不会打李扶月啊！”
太子？
司元瑛愣了下，迅速反应过来，“没事的，太子应当还不至于打李扶月，不过你快点去找找他们，免得出什么意外，我随后就来。”
苏梨看着人高马大，其实一遇到事情就没什么主见，此刻听了司元瑛的安排，想也不想就冲出去照做。
司元瑛的腿还没痊愈，不过已经用不上拐杖了，只是走路慢些。
她心里也担心李扶月，于是也撑着身子站起来，闷头跟着小跑出去。
散学时书院里人来人往，司元瑛身量娇小，跟只泥鳅似的在人群中穿梭，一边说：“麻烦借过！”
刚跑下学堂门口的台阶，没想到这个点竟然有人逆着人群往学堂门口走，司元瑛一下子没刹住车，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对方的胸膛上。
她下意识地揪着了对方的前襟以免摔倒。
而刚刚身边来往的人流仿佛冻住了一般，纷纷停住了脚步，侧头看着她。
学堂前突然鸦雀无声。
司元瑛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感觉对方身上的熏香味很熟悉。
司元瑛抬头。
原熠雪俊俏的脸近在咫尺，正垂眸看着她。
大概是刚办完事回来，他今日没穿院服，又穿着一身黑色，身后跟着几个同样一身黑的侍卫。他此刻面无表情，旁人看来就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而司元瑛趴在他怀里，却离奇地觉得，这样的原熠雪好诱人。
早晨南山上的阳光很足，照在原熠雪瓷白的皮肤上，因为离得近，司元瑛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绒毛，莫名为他增添了点稚气。乌黑的眼珠像是黑曜石一般，她能在里头看到自己傻乎乎的影子。
旁人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觉得司元瑛死定了。
原熠雪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一丝情绪，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就在这时，司元瑛突然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还隐约有什么碎碎念的声音。
奇怪。
为什么她每次在原熠雪怀里都好像会幻听？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司元瑛下意识地把头贴近原熠雪的胸膛，整个人像是黏在了他身上，想去探寻那声音的来源。
而围观者都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司元瑛是不要命了吗？！
原熠雪身子明显一僵，脸色更凝固，但是耳朵却越来越红。
感受着自己胸前温热柔软的靠近，他大气都不敢出。
而司元瑛也突然僵住了。
因为在她的耳朵贴近原熠雪心脏的那一刻。
她竟然听到了原熠雪的心声？！
司元瑛敢肯定原熠雪此刻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可他的声音却那么清清楚楚传进了她的耳朵。
——“她为什么抱着我不撒手？”
——“我的心跳好快。”
——“司元瑛闻起来好香。”
——“我好喜欢她。”
救命啊！！！！！
是她的精神出问题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猝不及防地被表白，司元瑛的脸瞬间爆红。
紧接着就又听到一句。
“她的脸好红，她是不是也喜欢我？”
听到这句，司元瑛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样，一下子从原熠雪胸前弹开，红着脸不敢与他对视。
生怕他开口说出什么，于是司元瑛脑抽一般声音洪亮地先喊了声：“对不起！”
说完竟然还朝原熠雪弯腰九十度鞠了个躬。
然后满脸通红到快冒烟，像一颗移动的大番茄，捂着脸落荒而逃。
原熠雪懵逼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这是被人踩着尾巴了吗？
过几天就是文渊本学期的期末考试。
下午是本学期最后一节武学课，司元瑛本是个伤员，先生特许她可以休息，再加上她之前参加马球赛，书院为了嘉奖，将她期末的御和射两门课直接算作满分。
但是司元瑛还是去了。
感觉自己心痒痒的，想去看某个人。
也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为什么能听到原熠雪的心声？
她想要再听一遍。
苏梨担心司元瑛的腿，所以依旧先送她去武学堂。
路上一直在跟司元瑛分享上午她目睹李扶月和太子的一出好戏。
“你不知道，当时我赶到时，李扶月和太子已经吵起来了，我吓一跳，因为李扶月的声音太大了，气势咄咄逼人，我都没见过那样的她！太子也被吓蒙了！”
司元瑛脑袋里面在想别的，非常敷衍地接道，“嗯嗯，然后呢？”
“然后太子反应过来后，把李扶月一把拉进怀里，特别阴森地说‘女人，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跟你说过，在我手心里，你插翅难飞’，然后李扶月就开始挣扎，太子就越抱越紧，勒得李扶月差点背过气了！”
“啊？她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但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来了！李扶月挣扎着抽出一只手，反手就甩了太子一个耳光！她竟然打了太子诶！然后特别高傲冷静地说‘你说的那些屁话我一个字也不想记得，太子最好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别怪我告到皇上面前去’。你真该看看当时太子的脸色！皇上和皇后本来就不支持李扶月当太子妃，要是真闹大了，还不是太子自己憋屈！哈哈哈哈……”
司元瑛本来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听闻李扶月的壮举，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原熠雪和李若堤，还有小七一起往武学堂走去，小七在旁边叽叽喳喳，“要我说，既然咱们马球队的成员御和射都是满分，就没必要再来上这节课嘛！五哥为什么还非要来啊？”
“你五哥可不是为了来上课的。”
李若堤意味深长地摇着扇子说，接着又问原熠雪道：“对了，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总是往宫里跑？”
“现在长安城中多了许多月氏人，陛下不放心……”，原熠雪话还没说完，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低。
李若堤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偏头就看见对面小路上，司元瑛和苏梨远远走来。
她腿伤刚好，走得很慢，紧紧挽着苏梨的胳膊。苏梨比她高得多，所以苏梨说话时，司元瑛就会仰着头去看她，侧脸在阳光下温柔甜美，细腻无暇如同上好的白玉一般。
不知道苏梨给她讲了什么，司元瑛眼睛亮晶晶的，语气夸张地附和着捧场道：“哇！那么厉害！”
原熠雪看着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眼神整个跟着司元瑛跑，嘴里要说什么话也忘记了。
小七没看到司元瑛，还在等着原熠雪说下面的话，他突然没声，小七撞了下他的胳膊肘，“父皇不放心什么？五哥你继续说啊，你笑什么？”
看着苏梨将司元瑛送进武学堂了，原熠雪才慢慢收回目光，敛了笑容。
“陛下不放心，所以让我和季舒泓接待月氏人，说白了就是监视。”
转头睨着小七，语气严肃地警告道，“小七，若是在城中遇到月氏人，你最好不要去惹是生非，否则我会亲自把你揍回娘胎。”
小七闻言一颤，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其实自从上次马球赛后被原熠雪教训了一顿，他已经收敛了很多，脾气也有所改变。
但是这次他确实想偷偷去整治一下那些对大棠图谋不轨的月氏人来着。
没想到原熠雪像有读心术一样，什么都瞒不住他。
李若堤看着小七吃瘪的样子，噗嗤一笑，揶揄道。
“小五爷在外面运筹帷幄挥斥方遒，谁能想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吃得死死的，真是一物降一物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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