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等待大婚的日子里，除了每天听宫里来的姑姑们讲礼制，试穿各种款式的喜服之外，肖瑶并没有别的事情做。如今皇上已经下旨赐婚，哥哥也许还有参加神族科举考试的机会，而自己应该是没有了，连人族科考的机会都不会有。从前那么不想读书，如今，真的失去机会了，竟然有些后悔了。

        日子过得很快，肖华已经成过了亲。如今，已经轮到了肖瑶。肖华的婚礼，肖瑶已经见识过了，排场大到她瞠目结舌，所以她自己的婚礼，排场估计也不小，她从昨天黄昏开始，就被宫里来的姑姑们摆弄着，梳洗并着大婚服饰。

        和哥哥不一样的是，哥哥是将公主娶到金陵，而自己是远嫁京城，离开金陵城前，母亲哭了一个晚上，连从不流泪的父亲也在送别的时候哭了。

        今早，她在七娘的搀扶下，从皇宫正殿中门出发，端端正正地坐在八只高马拉的彩舆当中，头戴银制凤冠，流苏垂于额前，云鬓高耸，发尾束于脑后，以三只金步摇和六只玉钿头点缀，身上内裹岁寒三友寿纹纱衣，外穿红色吉服，挂东海朝珠。皇上不知是器重大将军，还是肖府，肖瑶的这套婚服，和广德公主，竟是同一品阶规制的。

        迎娶的工作是由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分别担任正副使。正副使需要先在大将军府，向大将军叩拜四次，然后拿上制案，节案，从将军府中门出，彩礼紧随其后，听闻那彩礼装满了足足千辆马车，路过的百姓无不感叹。

        夜晚时分，肖瑶紧张地坐在将军府的慕瑶庭里，这是张玄穹为迎娶夫人，召集天下能工巧匠，赶工新修的庭院。红色的喜床上，堆满了金银首饰，枣，花生，桂圆还有莲子等等，看的肖瑶有点饿了，为了保持最美丽的仪态，她从昨夜开始，就被宫里来的姑姑们勒令不准吃东西。而此时，姑姑们也不让她吃，因为不吉利，顶多允许她掀完盖头，和新郎礼毕后，吃一点糖蒸酥酪垫肚子。

        肖瑶本来还挺紧张的，但由于太饿了，她逐渐从紧张变成了愤怒，她心想这新郎再不来，她就要饿晕在喜床上了。

        新郎最终还是来了。

        年轻的将领刚从婚宴的酒席中过来，听说喝倒了所有来贺礼的官员。他内穿一身黑色锦缎兽纹朝服，外着红色金边礼服，腰间用金线串着羊脂白玉麒麟玉牌，大步流星，款款走来。

        姑姑们立刻上前迎接。

        “将军，该为夫人掀喜帕了。”掌事的姑姑，恭敬地为张玄穹送上来一柄用大红色凤纹绸缎呈上的玉如意。

        顿时，庭院里所有的下人们纷纷跪下，行最高礼节，等待张玄穹掀开盖头。

        肖瑶的心，终于还是剧烈地跳了起来。

        张玄穹伸手接过了玉如意，肖瑶的盖头的一角被掀开来。她抬眼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一张遮住了半边脸的面具。

        阿忍哥哥？

        原来阿忍哥哥就是大将军张玄穹。

        张玄穹笑了笑，是那种似乎出于礼貌的笑，看来他也认出了她。

        原来他们见过啊，真是有缘。

        我朝国号大宁，世人皆知张玄穹是我朝第一战神，北击党项人，立下赫赫战功。能成为这么个骁勇善战，文武双全的年轻将领的妻子，是许多女子的心愿。

        但距离大婚，已经半年过去，肖瑶却从不觉得张玄穹爱她。

        因为张玄穹从不去她那里过夜，就连大婚之日，张玄穹掀完盖头之后，也是去书房写奏折去了。

        张玄穹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他整日带着面具，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而且她第一次见张玄穹就知道，他有心爱之人，也许是皇命难违，让他娶了他不爱的女子，他才会这般抵触自己吧。

        但奇怪的是，张玄穹虽然不爱她，却从不允许她出门，她前几日就见了一个男医官，他便盘问了她好久。可能是将军觉得自己不经过他的同意，就私自和男子见面，伤了他的颜面吧，肖瑶听说行军打仗的男子，都比较强势，自尊心极重。她不由得有些愧疚，毕竟已嫁作人妇，虽没有什么感情，却也得顾及丈夫的感受才好。

        天庭的神官之间，纷纷议论，那香火琳宫的月老，被贬下凡历劫去了，听说是被天帝一脚踹下去的。

        具体原因是因为天帝自从天后下凡历劫的第二世，经历坎坷异常之后，十分担心天后，于是决定亲自下凡去保护她。

        不过，这应该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个原因，众神官们都不知道，就是魔尊异云，已经见过了天后，天帝这个醋坛子，是绝对不会允许魔尊再碰她的妻子一下的。

        魔尊和天帝，一邪一正，有太多不同，但倒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不喜欢让自己老婆，见别的男人。

        人言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天帝用自己千年的修为，施法获得了和天后在人间结为夫妻的缘分。

        但月老却说，夫妻之名是可以用修为得到的，但互相爱慕的情感却是无法用修为得到的。他的红线，牵的是互相爱慕的两个人，而并非一定是夫妻。

        而两人是否互相爱慕，是由那天命罗盘主宰的，他也只能负责按照罗盘指针的结果牵线。

        所以人间这才会有，爱而不得的情人，或是貌合神离的夫妻。

        月老又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说道，天帝如果想要保护天后，可以成为他的丈夫，却不能让天后在凡间爱上他。

        因为，天后在人间历劫的命数里，并没有和天帝牵红线，天帝出身高贵，命格更是极硬，会对天后的命数造成很大的影响。如果没有红线的两个人互相爱慕，会使得天命罗盘的平衡遭到破坏，从而发生指针偏移。

        凡事皆有关联，世间的情爱之事，最容易改变人的命数，一旦天后在凡间历劫中的命数改变，还不知道天后会因此受到什么样伤害，伤及元神，灰飞烟灭都是有可能的。

        不能让天后爱上他，必须冷落天后，不能和天后行房事等等。

        月老刚一说完不准行房事，就被天帝一脚踹下了凡间。让他娶老婆，还不准有夫妻之实？是想憋死谁？

        踏马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当年费了多大劲，才把天后追到手，这下倒好，还要让天后不要爱上他？

        “等这老头上来了，再给我踹下去。”天帝指着把月老踹下凡间的地方，对神官白虎说。

        今日是上元节，是家人团聚的日子。整座京城都十分热闹，除了大将军府。大将军府的夜空，明月低悬，整座府邸都很安静，几乎听不见一点声音，府中的人很多，却都很礼貌守规矩，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七娘，你觉得这婚姻怎么样？”肖瑶托着下巴的手，支在玉桌上。

        大将军怕夫人寂寞，允许肖府送夫人尚未出阁之前的侍女们，作为陪嫁丫鬟过来。所以，七娘和四位侍女们，也一起作为陪嫁丫鬟，进了将军府。

        七娘原本准备回答一句，真是好无聊的婚姻，却似乎看见了什么，立刻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地回答起来：

        “大将军英勇非凡，气宇轩昂，是位佳偶，又差吾等来陪伴夫人，必定是极其疼爱夫人的。”

        原来，七娘看见了远处，正在望着这边的大将军，也就是，天帝。

        七娘心想，她可不想得罪天帝，她可不想像月老那样被踹下人间，她已经得罪过天后了，她想回天庭，她还想吃天庭特制的御品小鱼干。

        肖瑶被她正经的样子逗笑了，道：“你怎么这么紧张？”

        “不过…我倒是觉得难熬的很，就是…挺无聊的。”肖瑶又补充道。

        “怎么会呢！不无聊的，娘娘……哦不……夫人，陛下…哦…不…大将军定是最近前线战事太忙了，日后定回来陪娘娘…夫人的…”七娘越说越乱，都快说哭了。

        “哈哈哈哈，七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呀……”肖瑶伸手去摸七娘的额头。

        七娘立刻笔直地站了起来，行了个磕头礼，大概就是，孙子给爷爷磕头要压岁钱的那种磕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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