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喜欢月亮
屋中烛火摇曳，灯散着昏黄的光，郎中早已离开为谢嗣音抓药去了，此时的屋内只有他们二人。
“你的伤……”尤川记挂谢嗣音伤势，隔着袖子为她把脉，还好，经过方才的医治，脉象终于平稳下来，连他也能看出谢嗣音应当无碍了。他收手，抬眸望着谢嗣音，他在等她开口。
“我知道，你想问我，怎么会懂医术。”谢嗣音一副全都看透的样子，虽然面色苍白，却仍旧执意要挂着笑去答，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尤川担心。
“我的师父，他会的很多，我继承了他的衣钵，当然也什么都会。”她言语中透露出理所当然，徒承师业，有什么奇怪。
尤川却摇摇头，这显然不是他要的答案：“尸祖看到你的针之后，就不再追了。”
他想知道的是这个，尸祖侯卿，足以轰动江湖的人物，却因为她的一根针不再追过来。方才以侯卿的能力，那几根针完全不能阻碍他多久，除非，侯卿认得针，或是认得针的主人。
谢嗣音知道瞒不住他，她虽不想蓬莱面世，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的针，叫银月针。是我师父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打造的，本来他就是想做个暗器，说是显得风雅，又是玉做的，更加别致。后来他去了蜀中，为了救一个病人，改了一套针灸用的出来，就是刚才那套，在百种珍贵药材熬制的药水里泡了一年呢，施针的时候药效可以入体，所以用它好得快。”
“一年救一个病人。”尤川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这套是后改的，为了更好的融入药效，使药力可以经久不散。当初那套听说就泡了一天一夜。”谢嗣音解释道，顿了顿又继续说：“这套针师父没有取名字，所以也叫银月针，和我平常用的那些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套专门用作施针救人，有药效，珍贵得很，不能乱扔。至于尸祖为什么认得它，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他认得我师父吧。”
终于解释完了。谢嗣音松了一口气，对着尤川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渴了。”
尤川倒了水，很是自然地坐下来喂她，谢嗣音小口啜着清水润喉。等人喝好之后，尤川说出了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你师父是？”
“或许你曾听过。”讲起这个谢嗣音就来劲了，她一直认为自己师父很厉害，待在蓬莱避世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银月针，流光笛，九霄不出鞘，青珩斩来敌，不拘风月，不封王侯，但袭白衣自在游。”
“剑仙——公仪修。”
“剑仙——公仪修。”
二人同时开口。尤川曾经听义父提起过公仪修，以身入道，济世救人，这世上善剑之人众多，而唯有他可称仙。听闻他一人守一城，斩退朱温千军万马，可那之后便销声匿迹，有人说他被朱温囚禁至死，也有人说朱氏称帝后他藏居不出，众说纷纭，总之江湖上失去了他的消息。竟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姑娘是剑仙之徒，听她一番解释看来公仪修还活着。
“那你这剑是…”尤川又有一问，既有九霄、青珩二剑，那她手中的是哪把。
“青珩。世人不配见九霄。”
确实，九霄剑只出鞘过一次，就那次抵御朱温千军万马，传闻九霄之势犹如天上剑，凡人不可挡矣。
“少侠，药抓好了。”郎中打断二人交谈，提药而来，并将刚刚写好的方子一并交给他：“将三碗水煎至一碗，每日三服，一月之后你娘子一定活蹦乱跳。”
“咳，咳咳……”二人皆咳嗽了起来，很是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
“怎么，二位还感染了风寒？”
二人闻言又很默契的不出声，实在不晓得说些什么，只在心中腹诽：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会说话。
“谢过先生。”尤川丢给他一锭银子，将药接过，看着榻上的谢嗣音，一时不知道如何走，而谢嗣音也只是睁大眼睛回望他，她也想知道，自己这个样，他怎么走。
罢了，又不是没抱过。
尤川放下男女大防，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他将谢嗣音抱起，却不敢看怀中人一眼，而谢嗣音被他抱的次数多了，也不怕掉下去，很是安心地将头侧过，贴着他胸口阖眸小憩。
真好，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她悄悄想。
尤川刻意放缓步子，将路走得很稳，可谢嗣音却一直没有睡着，她分明听见尤川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通，跳得很响很快。
她抬眸望向天边月亮，长长叹息：“如果能抓住月亮该多好啊。”
“嗯？”尤川闻言低头看她，月辉洒于银发上，更衬他玉容佼佼，仅一个鼻音就撩得她心神皆乱，似一汪涟漪荡漾的春潭。
“我喜欢月亮啊。”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谢嗣音轻声念道。
“可你说的不像是月亮。”尤川想着她念的那句诗，可却久久未得到回音，再低头，谢嗣音已在怀中闭着眼装睡，他看出来了，却只摇头笑，眸中尽是宠溺纵容：“你啊。”
在城中住了半月有余，谢嗣音每天就是上床睡觉，下床吃饭，期间还得喝喝药，折腾了那么久，一不小心又成了初见时那样。每天只好抛几个铜板，随便解解卦看看相来解闷。
“尤川，你说，我要是出去支个摊，给人算算卦，会挣钱不？”谢嗣音支颐望着窗外，每天就在自己的房间和吃饭的包厢内两点一线，连人都看不见几个，她真的是无聊死了。
“你们道家，不是向来视金钱如粪土吗？”尤川将红烧肉上的葱叶蒜瓣都挑掉，再把肥肉夹去，给她夹一块瘦肉在碗中：“吃饭，别一直看窗外。”
她将瘦肉夹起丢入嘴中，愤愤地嚼着，很是咬牙切齿：“可我想出……出去给你挣点。总花你的钱，还天天大鱼大肉，多不好意思啊。是吧，尤川哥哥。”她咧着笑看人，可尤川不吃这套。
“我都不在意。”尤川又夹点土豆丝给她，敲了敲她的饭碗，都要凉了，米饭还是满满一碗：“别光吃菜，再吃点饭。”
“哼！”
谢嗣音瞪一眼尤川，捧着碗就耙饭，怎么就被他管得死死的，以前师父都没他管得多。真是奇了怪了，这几天万毒窟怎么也没事情给他做，每天闲得就知道看着我一日三餐，哪里还像个万毒窟的少祀官。
“吃完了回房里等我，我看着你喝药。”尤川又添一句，谢嗣音更觉噩梦，不行，必须得逃，这个屋子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少祀官。”万毒窟门人守在门外待命，尤川闻声而出，下属瞥了一眼屋内，附耳来讲：“圣女有消息了，还有……”
尤川了然，回望屋内，谢嗣音一副懒得管他要干嘛的样子：“有些私事，去去就回，不用担心，不会动刀戈。待会让小二给你送药，记得喝。”言罢，见谢嗣音乖巧点头，轻轻关拢包厢木门。
城外树林，阳光穿透树叶，落下点点斑驳，林下，一位穿着苗疆服饰的男子单膝跪于法阵内，眼瞳呈白灰色，口中念念有词，而尤川则负手背立于一旁，静静听着。这是万毒窟特有的传话法阵，及时相隔千里，也可以中间人作为媒介对话。
“毒公，少祀官在查寻圣女下落时，发现了李星云与姬如雪的踪迹，现在，他们正以泣血录，解开姬如雪的蛊。”
“姬如雪……”法阵另一头的毒公沉思呢喃，摇了一下铃铛吩咐尤川：“姬如雪是本王棋盘上的活子，带她回来。”
“毒公有令，速将姬如雪带回，不得有误！”
“是。”尤川敛眸颔首，不明其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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