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母子同心

二公子用眼神得到哥哥的应允，蹑手蹑脚默默出了大画室。阿尔伯特注视他关上房门，在母亲身后细心地为她轻按起两侧的太阳穴：“戴维斯夫人去看望父亲了？他怎么说？”

        伯爵夫人闭目养神，一副疲惫模样：“还能怎么说？他现在动弹不得，到哪里再去寻这么一个大亨亲家？”

        阿尔伯特叹口气：“我知道父亲的心思，总是想找个门楣上门当户对的。”

        夫人冷笑一声：“说得轻巧！这是戴维斯家没有儿子，要不然你看着吧——布雷萧伯爵只怕还想把宝贝女儿芙蕾雅，送去做儿媳妇呢。”

        说到此处，夫人忽然睁开双目，把大儿子的手一拨，示意他停下：“依你看，戴维斯先生怎么不来？”

        阿尔伯特不说话，只是望向母亲，两人都想等对方的回复来安心。

        “你父亲颇为介意这点，所以今天也没让你陪着去。我只能宽慰他，对方是女儿家父母，也应该矜持些，等你去府上正式求婚才是。但我……”夫人手指微颤，又倒了一口酒下去，“我这心里也有些惴惴……”

        在这深绿色窗帘罩住的冷色调房间中，大公子的蓝眼眸子，透出金黄阳光下看不出的决绝与狠意。他机械地摇头，声音冰冷，紧握住母亲的双手：“他们不会知道的，绝不会。我同印度那边的一干人等都早早打了招呼。没人敢贸然坏我们家的事。”

        伯爵夫人对着亲生儿子惨然一笑：“但愿如此。”

        说完这句，她看一眼时间，让阿尔伯特先去帮她和管家确认下晚上的菜品。至于她自己，“给我一刻钟，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晚上舞会的时候，我还得扮演好女主人这个角色。”

        “您当然是，您也会一直是。您是这庄园最好的女主人，钱伯斯伯爵夫人。”她的大儿子虔诚又怜惜地给自己的母亲送上一个额头处的安慰吻。

        阿尔伯特离了母亲，早早替她张罗好晚上的各项事宜，准备恰当之后，一看离舞会开场还有约半个小时，便提前来到戴维斯夫人这边打声招呼，询问她们是否有什么需要。

        戴维斯夫人对大公子的周到很是受用，又和他问了几句伯爵本人的身体状况。阿尔伯特只答，现在已经算是尽人事听天命的阶段。戴维斯夫人听闻后，倒也没什么话好劝，只得宽慰他，好在两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不日等大公子完婚了，伯爵更是了却为人父母一桩心愿。

        阿尔伯特连连称是，一边观察戴维斯夫人的恳切神态，心想母亲或许是多虑了。看起来，戴维斯夫人这言语之中，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家的准贵婿。

        和戴维斯夫人聊了半晌，他自觉心中有底，便先行告退，表示自己要去宴会厅帮衬下母亲。

        戴维斯夫人看阿尔伯特走远了，去旁边的房间找克莱拉。女儿正在为晚上的亮相专心致志地准备着。戴维斯夫人慢慢走向梳妆镜前光彩夺目的克莱拉，将藏在手里的一个精巧的首饰盒，郑重地放在女儿手中。

        克莱拉迫不及待地打开，眼见一只以黄金为底，用纯银镶嵌的花朵伴叶子钻石胸针，正静静地躺在盒中。她拿起这钻石花朵，这胸针竟还能随着手的移动而摇曳生姿，仿佛花瓣被清风吹拂一般，在灯光下格外闪耀。

        “这是你父亲从巴黎的chaumet专门订来的珠宝，说是现在都流行金银叠打的手艺，而且舞会上用呢，最好是这种颤动式的胸针，流光溢彩、栩栩如生像真花一样，方可配我们家的克莱拉。”母亲早就为她准备好了这件大礼，却一直不吭声，直到舞会前夕，才来给女儿一个惊喜。

        克莱拉喜不自胜，忙请母亲帮她佩在晚礼服胸口处，揽镜自照一番，真真是人比花娇。

        戴维斯夫人见女儿如此出众，颇为自得，又悄悄问她：“你今天相处下来，觉得那阿尔伯特人才如何？”

        镜子里的克莱拉微微一笑，手轻抚着钻石纹路：“父亲的安排，自然是极好的。”

        母亲慈爱地摸摸她已盘好的一头金色秀发，又拍拍自己心窝：“那就好。我瞅这大公子倒也懂事。哎——你呀你，你却不知我们做父母的，为了你满意这婚事，费了多少心思！”

        女儿转过头来，冲夫人娇嗔：“爹妈只我一个千金，少不得为我的未来细细打算。现如今寻个家世高贵的，正和我们的万贯家财般配。还要相貌脾气都好的，要不然以后我受了气、吃了亏，总不能跑回娘家吧？”

        母亲看她一张嘴最是伶俐，只得笑道:“左右我说不过你。好在总算有个你且钟意的，回头和你父亲商量定了，我们这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克莱拉站起身来，徐徐转了个圈，给戴维斯夫人展示她华丽的浅金色晚礼服：“只可惜爸爸不来，虽说看了我这新裙子，但到底见不到我舞会上的风采，岂不遗憾？”

        “他不是跟咱们说了吗？被公司的急事绊住了，没法抽身前来。毕竟钱伯斯家对我们这般热情，也是看中了你父亲的产业。”夫人心情不错，不紧不慢地帮戴维斯先生分说。

        女儿撇撇嘴：“那也就算了。偏又让嘉韵跟了来。”

        夫人眼神一动：“嘉韵……她午饭后是和你们一起去园子里了吗？我倒一下午没见她人影。”

        克莱拉佩戴耳环的手略停了停，思忖了一下答道：“刚才我听仆人们说，嘉韵在湖边散步，但午饭后她没跟我和阿尔伯特一道同行，说自己累了，跑图书馆一个人闷着去了。”

        “哦。”母亲听了也没多话，继续欣赏戴维斯先生和她创造的这件杰作，期待着一会儿的舞会上，这朵富丽玫瑰艳压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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