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008/梵川泽
说是出去玩，其实横滨近期能去玩的地方一共也没有几个。
即便黑手党间始终秉承着不将平民卷入争斗的原则，但非法组织的火拼还是致使民众再度陷入惶恐不安之中。
这个城市的人民经历的战争实在太多了。
哪怕是有一丝硝烟即将冒出的苗头，他们都会立即警惕地躲藏起来。
筱原湊世带着芥川龙之介前往了一处商业街。
这条街背后的老板是个法国人。
最讽刺的事情莫过于只有在外国人的地盘上，才能确保自己不会染上任何一点火拼后余留下的火星。
出于安全起见，尤其身边还带着孩子，筱原湊世当然不会在非常时期跑去那些不够保险的地方。
毕竟无论是游戏电影还是小说漫画，最先死掉的总是那批不知天高地厚，非要跑去作死的炮灰。
［你是觉得你还不够作吗？］系统禁不住问。
‘不。’筱原湊世扬起唇畔。
‘那只是因为，我不是炮灰而已。’
［……］果不其然，系统又开始在他脑子里文明输出了。
这系统知道的东西真的特别多。
这么多次下来，它文明输出的方式竟然从头到尾都没重过样。
筱原湊世只觉得获益匪浅，希望下次到了合适的场合，自己也能从系统的这些话里用上几句。
[你一直这么狂傲下去，迟早有一天会付出惨痛的代价。]那道机械音冰冷地落下。
‘是吗。’少年轻笑。
‘那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筱原湊世带着芥川走进了一家服装专卖店。
芥川来了他家后，换洗的衣物全都穿的他小时候的。虽然那些衣服保存完好，有些甚至相当崭新，但湊世还是觉得他应该给芥川买几件只属于他自己的衣服。
芥川和杏子刚到他家的时候，他穿的衣服残破的像块旧抹布，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不合脚的鞋子也磨损的几乎要露出脚趾。
这就是贫民窟内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最为真实的写照。
只是现在的芥川被打扮的干净漂亮。虽然体型依旧瘦弱，但看起来像是从某个大家族跑出来的华贵小少爷。
“这件衣服很适合他呢。”专柜的服务员恭敬地站立在一旁，微笑着夸赞：“这孩子皮肤很白，无论是什么颜色都很衬他。”
芥川龙之介站立在穿衣镜前，朝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沉默地眨着眼睛。
筱原湊世瞥了他一眼，很快就察觉到芥川大约是喜欢的。
于是他大手一挥，发动钞能力：“买了。”
后头他又给芥川挑了好多套衣服，并朝着收款机洋洋洒洒地刷卡，然后把大包小包都一股脑推给了芥川，美名其曰：“崽，你自己的东西，你要学会自己拿着。”
[这么欺负人家小朋友，真的好吗？]刚踏出服装店的时候，系统问。
‘他花着我的钱，我让他自己拎东西有错吗？小朋友要从小就培养自己的独立意识。’
理直气壮jpg
[……你开心就好。]系统无话可说。
[对了，虽然你看不见，但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transform】病毒在009的身上已经侵染的十分明显了，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不超过一个月，他就会病变为特危能力者。成为那个你所熟悉的009。]
筱原湊世停下脚步。
[还记得《特危收容所sh-1》里，009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被收容所收容的吗？]
少年缓缓转过头。
穿着一身崭新休闲小西服的男孩，正提着大包小包一言不发地向他靠近。
他记得在那款游戏里，芥川龙之介在成为病变体后，使用他的能力【罗生门】摧毁了大半个城市。他到过的地方，尽是残垣断壁，生灵涂炭。
根据收容所调查员的报告，在那场灾难之中——无人生还。
[所以你要抓紧时间。]系统说。
[如果你不想横滨被他摧毁的话。]
逛了好几家服装店后，湊世带着芥川走进了一家咖啡店。
他原本是准备挑些别的餐馆解决一下他的午餐的，不过他注意到身后的小少年在路过这间店的时候，似乎在摆满甜品的橱窗前多停留了一会。
009不善言辞，由于过度的警觉性与高度心理防线，他很少会表露自己的想法。
原来这种情况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
于是筱原湊世对他说：“想去那家店吃午餐吗？如果想去的话，你就要和我点点头，向我表达你的意愿。”
芥川龙之介抬起头，那双无法透过阳光的银黑瞳眸缓慢地移动着，最后和那副绿眸对视。
少年眼尾轻挑，泛着微红，那是对异常瑰丽的桃花眼。
眸中的绿色晶莹透彻，像是一对昂贵稀罕的玉石，慵懒地漫过正午时分的阳光。
充满葱翠的生息，还有无法忽视的真诚。
这是芥川龙之介在镭钵街里，从未感受到的，某种怪异却又带着极致吸引力的东西。
他觉得筱原湊世的眼睛很漂亮、很清澈。
清澈的像是镭钵街外那处丛林里的小溪，夏天的时候，他和他的同伴们会去溪边嬉戏。
那是他十一年的生活里，心中唯一认同的一片净土。
于是，黑发的男孩垂下额头。
他轻轻的，声音几乎压抑在喉咙里：“好。”
“这就对了嘛。”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怪医生弯起眼睛。
“记住，芥川。交流才是人和人之间的桥梁，很多事情只有你向我明确表达，我才能够理解。”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掌附着在他的头顶。
筱原湊世的手很温暖。
有阳光的味道。
…………
推开店门后湊世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家猫咖店。
他隐约感觉自己曾经养过一只猫。
那是只皮毛亮丽的三花猫，喜欢懒洋洋地翻过身子，在他家的阳台里露出肚皮晒太阳。
但那只猫具体是叫什么，他竟然记不清了。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要点餐吗？”站在一旁的服务员提醒道。
筱原湊世愣了愣，这才发现，服务员已经在他的身边站了好半天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发了会呆。”少年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他将刚才橱窗上摆着的甜品都点了一圈，还有一杯咖啡和一杯牛奶。
009你实在太小一只了。
所以就多喝牛奶，乖乖补钙长个子吧。
等餐期间，湊世在座位上坐着撸猫。店里有些猫猫很亲人，见到客人之后就会直接扑过去。
跑去芥川那里的猫咪反倒更多，几分钟的功夫，他身上就挂满了各式种类的猫猫。
而他僵硬地坐在沙发椅上，一只白色猫猫顺着他单薄的肩膀爬到了他的头顶，他停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我该……怎么办？”他有些无措地询问。
“把猫抱下来，用双手。”湊世说。
芥川照做。
“接着，把它放在你的腿上。”
芥川小心地把猫猫放在了大腿上。
“最后抚摸它。”
男孩抬起手，随后愣了愣。
他抬起头，略有愕然地望向对面的少年，却见对方拖着一侧脸颊，脸上带着笑，声音懒洋洋的：“既然你会下意识地把手抬起来，那就证明你是想要抚摸它的。”
“芥川，这就是你内心的想法。你很喜欢这只猫，你可以通过抚摸来表达你的情感，你不需要压抑这种感觉。”
“喜欢”。
原来这就是，“喜欢”的感觉。
——他喜欢这只猫。
芥川龙之介怔愣了半晌。
他抬着手，有些紧张地，缓缓地将掌间下移。
而那只白猫尤其乖巧地扬起头颅，凑到了那只幼小的手掌旁，轻轻蹭了蹭：“咪呜～”
芥川龙之介几乎打了个颤。
他恍若触电了一样，电流从头到脚游走了一遍，他甚至觉得手掌已经酥麻了。
他喜欢这只猫。
手间的动作不再犹豫，他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轻缓地抚摸着猫咪光泽柔软的皮毛。
对。他喜欢这只猫。
筱原湊世搅动着手中的咖啡，不经意地一瞥，注意到了在这家店内堪称独树一帜的客人。
相较于他所处的猫猫成群、过分热闹的这一餐桌，店内的另一桌客人就显得过于冷清了。
那一桌坐着一个身着和服的银发男人，在他对面的则是个穿着小西服，在对着一种甜品大吃特吃的少年。
那个银发男人的身上……
隐约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过于锋锐冷酷的气质。这使得那个餐桌自成一圈，周围的猫猫刚刚靠近一点，便会立刻跑开。
太可怜了。
湊世不禁想到。
那位先生一定是非常不喜欢猫吧。
他在猫咖店里坐如针毡，想必是不得不陪同那位正在吃甜品的少年，于是他只得依托这种方式使猫猫们远离他。
在他充满怜悯的注视下，那位少年横扫光了餐桌上的所有甜品。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和对面的银发男子说了些什么，站起了身。
“先生，这是您的巧克力芭菲。”服务员恰在此时端上了他点的甜品，于是湊世收回视线。
他刚拿起勺子，正欲舀起一小口，却听见耳畔传来了一道略带青涩的声线：
“你，叫什么名字？”
湊世抬起头，这才发现是刚才那桌在大吃特吃的少年。
“筱原湊世。“他回答，“请问有什么事吗？”
近看才发现，这名少年有着十分清秀的面容，周身萦绕着某股独属于这个年纪的蓬勃朝气。
“乱步大人是个名侦探。”少年姑且算是做了个自我介绍。
他立在湊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样式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然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嗯……看来你很喜欢玩游戏。”自称名侦探的少年语出惊人。
筱原湊世愣了愣，有些讶异地看着对方。
他是怎么知道的？
“唔……筱原君，你最近要小心一点。”少年抵着自己的下巴，镜框下的那双眸子逐渐眯起起。
“你可能会遇到意料之外的危险。”
解决掉午餐之后，湊世和芥川便离开了。
临走前芥川还对那只白色猫猫有些依依不舍。虽然他不说，但一直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盯着那只猫。
“下次我再带你来。”湊世揉揉他的头。
他们刚出咖啡店的门，筱原湊世便看见不远处正站着一名身着漆黑西服的高大男子。
旁边还停着西维尔copo。
这是最近负责接送上下班他的司机。看来他出去玩的事情，老首领不仅知道，还知道的一清二楚。
“筱原先生。”司机拦住了他的去路。
“请上车。”男人说。
湊世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芥川，于是道：“先把车开去我家，我要回去一趟。”
他带着芥川一起坐在了车后座。
而司机回到前排，发动了轿车引擎，车子逐渐平稳地在路上行驶。
芥川注意到了座位上的一张报纸。
这是今早湊世路过报摊时，司机给他买回来的。
从来到他家时，芥川就对文字性的东西展露出了极大的兴趣。他看了看湊世，小声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湊世点头：“当然，拿去看吧。”
芥川龙之介将那张报纸展开。
晃悠了一中午，湊世也有些累了，于是他便倚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
［别睡了！快点起来！！］
［筱！原！湊！世！］
他睁开眼睛。
火焰不知何时在车厢内燃起。
坐在他身边的男孩紧紧捏着报纸，大火将他的脸侧镀上橙红，而他沉默的一言不发。
［快点跑！！！］系统在他的耳畔呐喊。
筱原湊世抬起手臂，下意识地一把将男孩环在怀里。
“砰——”
街巷之上，一辆漆黑的轿车爆发出轰然巨响。
火焰从窗框冒出，在风中四下飘摆，它燃烧着破碎的车子，灰色的浓烟向上溢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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